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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活的真相

初夏的傍晚

我和母亲在菜园里

用集市上买来的

又细又长的竹竿

给豆角搭架

碧绿的藤蔓

和豆角们垂下来的样子

像对劳动的一种赞美

趁着清凉，我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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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菜园里的杂草一一锄掉

我们的劳动简单重复

弯腰，挥锄，落锄

仿佛重复，才是生活的真相

2乡下的时光

别光想着写诗

和二月的樱花来一场

不见不散的邂逅

和三月的桃花一起重温

一次粉红色的回忆

太阳每一天都会变旧

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

的路上，杨树是新的

林子里的风格外轻

我们分不清

一些鸟鸣和另一些鸟鸣

方言上的区别，就像

一朵花和另一朵花

哪一棵是你种的

哪一棵是我栽的

3母亲

风吹墙上挂着的串串红辣椒

老屋上袅袅的炊烟，轻易复活了

味蕾和回忆

母亲扶着旧时光

站在巷口遥望

她的目光翻越一个个日子

翻越千山万水

直到时光在尘世间

冲出一条裸露的河床

不知道母亲巷口站过多少次

多少年

只知道最后

她站成一个让人念念不忘的词

4鸟鸣

它站在高高的树上

婉转地歌唱

我立在低处，抬头聆听

仿佛整个天空，都是它的

它歌唱了多久

我站了多久

它飞走时

把寂静留给我

仿佛天空里

从来没有一只鸟歌唱过

仿佛从来没有一只鸟的歌唱

这么打动人心过

5苦瓜

苦瓜的青一直面露难色

苦瓜的苦纠缠太多旧往事

甜不是它的命

包括脸上暗纹

早晨，阳光给苦瓜

指明方向

篱笆墙有那么多绿覆盖

教它，学会风里翩翩

苦日子过的多了

才知道，苦瓜清火明目

苦是生活最初的味道

6我们

落日沉默如同智者

大地上万物盛大

脚下的河流平缓，开阔

像我们不能确定的后半生

我们困惑的是

人生那么具体

我们小心翼翼生活了半生

却越来越容易虚无

半夜辗转不眠

我忽然发觉

月亮在村庄里

不是用来照耀

而是用来擦拭

7中年以后

人世给了我们太多不确定

比如仰望星空，想象

宇宙尺度的运行

我们偏执，困惑，怨天尤人

如同在雪地上堆一个雪人

谁知堆出的竟是

自己颠沛流离的前半生

中年以后

其实更适合把自己倒挂

像秋天枝头的果实

明知有坠落的命运

也一言不发

8谈及秋天

谈及秋天，必须谈及一些

或明或暗的词汇

它们在草木葱茂的句子里

举着矢车菊紫色的修辞

进行着语法的摇曳

谈及秋天，还会谈及

早晨去田野散步

不慎趟落的露水

它们一直都有归隐之心

回望身后

田野，村庄，旷野

入定一般宁静

万物有时一脸迷茫

有时立在那里

只是不说话

9去报国寺

去报国寺的路上

遇到落日，槐花

和槐花香里的经文

大地上的众草

告诉我们，风因短暂

它的摇曳才如此美

寺外是大片麦田

云朵的手里空空如也

那时候，我们还年轻

不懂的事情还很多

爱情，人生，流浪…